專欄名: 多汁觀影 FILM & VEDIO PREVIEW

 我看電影《車拚》(It Takes Two to Tango)

「國共第三次內戰」般的兩岸婚姻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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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李天石養(台灣微電影創作協會理事長,國家電影資料館前館長)

  臺灣新電影時期健將,以《兒子的大玩偶》、《油蔴菜仔》、《超級市民》等在國片創作領域中相當受重視的萬仁導演,沉寂多年後再次執導的《隔海跳探戈》獲選在金馬五十影展(2013年)行世界首映,當時戲院內座無虛席,可見這幾年以拍攝電視劇為主的萬導,並未被影迷遺忘。

  《車拚》去年首映的片名是《隔海跳探戈》,曾改為《隔海大車拚》,最後改回最初的片名,可見萬導求好心切的仔細思量。

 《車拚》劇情講述台灣女孩陳心怡與大陸年輕人趙中,在北京相識相戀,後因人生觀分歧,幾番爭執後心怡決意分手,返回台灣。趙中後悔,不顧父母安排的親事,隨旅行團專程跨海趕來台灣,向心怡真情告白,終於挽回心怡心意。兩人決定排除萬難,拜會心怡的双親。趙中使出渾身解數,鬧了許多文化與語言差異的笑話。雖真心誠意,還是無法說服意識形態上屬於「深綠」、對大陸有心結的心怡父親。趙中失望,黯然返回大陸。

 趙中父母獲悉趙中求親不順,但心怡已懷身孕,乃偕同抱曾孫心切的爺爺,以自由行方式前來台灣,和心怡父母商談婚事。由於現實問題與意識形態歧異,兩家出現許多爭執與衝突,及有趣的鬥嘴場面。雙方談判瀕臨破裂,當年曾參與國共內戰的雙方祖父,竟讓這場兩岸聯婚有了出人意表的結局。

 這對分別生長在台灣和大陸的年輕人,因為兩岸開放之後,台商西進大陸的工作機會發展出戀情,在論及婚嫁時,因為家庭因素而有了結婚的危機。男方為爭取與女方結婚,單槍匹馬跟旅行團到台灣,脫隊並在女方陪同下到台中見女方的家人,女方的父親是深綠的,在水利會工作之餘,到廣播電台闡述自己的政治思想,男方的第一次求婚,碰了一鼻子灰。原本不放棄的他,在臨上飛機前,看到女方傳給他的胎圖,知道女方已經懷孕,更堅定要這婚姻,立刻回家搬救兵。

《車拚》電影女主角:王樂妍  

《車拚》電影女主角:王樂妍

  接著就是兩個不同政治理念家庭的精采鬥法和過招。就像一般華人家庭,結婚不只是兩個年輕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必須說服雙方的家長同意這樁婚事。但是,男方生長在中國大陸的上海,祖父是解放軍,終身服膺共產主義,父親一向唯祖父馬首是瞻;女方則生長在台灣中部的鄉下,父親是非常本土而支持綠色政黨,祖父曾被徵召當過日本兵,幫國民政府的軍隊在淮海戰役中與共軍作戰,被共軍俘虜後被迫穿共軍的軍服反過來與國軍作戰,幾十年隱藏在心中的痛苦是「不知為何而戰,不知為誰而戰」,這隱忍不為人知的痛,卻在孫女與大陸男友面對婚姻難題,雙方家長再三見面談判,兩位老人家每次見面都談起那段往事而一層一層被揭開來。

《車拚》電影中的兩岸資深演員也來一場演技大車拚  

《車拚》電影中的兩岸資深演員也來一場演技大車拚

台灣新電影導演萬仁寶刀未老

兩岸演員大車拚演技值得推薦

  《車拚》一如萬導以前作品,希望透過影像的語言傳達他對時代、對社會的觀察,例如兩岸開放後,除了老人返鄉探親,年輕人因為工作機會的相處、相戀的隔海婚姻,及台灣人在歷史變遷背景下的複雜情緒等,都是兩岸隔絕多年而再度開放後產生的問題,有點「影以載道」的使命感。不同以往的是這部影片除了維持萬導一貫的反諷功力和評論時事的辛辣味,更增加了歲月歷練與沉澱的洗練與圓融,也看得出來他在藝術的曲高與雅俗共賞的親和間求取平衡的努力。

  有趣的是,當雙方家長各出奇招考驗對方的誠意與智慧,見招拆招到接近目標一致時,最後的關鍵卻卡在大陸「一胎化政策」造成的死棋,一方是唯一男丁,一方是獨生女(雖有哥哥,卻愛男人),兩方都有傳宗接代的需求,年輕人結婚後生的小孩該姓什麼?變成一個無解的難題。難題如何解決,請大家進戲院看電影就知道答案了。

  最近中國官方已提出一胎化政策的修正案,片中的這個難題將不再是問題。數十年後的觀眾看到這部電影,可能很難相信人類社會竟然產生這種抑制人口成長的制度,而且存續這麼多年。

  看電影最過癮的一部分,是看編導在不斷自問自答(提出問題或衝突,然後又找到解決問題或衝突的方法)中,給了觀眾驚奇或驚喜。《車拚》中有一段雙方陷入談判僵局時,阿公提出請神明解決的方法,因為女方父親多年來一直想當土地公廟的爐主,每年擲茭都「槓龜」,女方父親找男主角打賭,如果他今年又輸,就同意小倆口的婚事,但如果他當了爐主,婚事就免談。女方母親告訴小倆口父親是衰尾道人(運氣很背),讓他們充滿期待,結果是在非常高明而令人訝異的設計中,讓觀眾與想婚的小倆口同感失落。

  總之,這是萬導在電影創作上的一部精采新作,除了一對新人恰如其分的演出,觀眾們也可看到阿西(陳博正)、蘇明明、柯一正、顏正國與海波、張立秋等臺灣與大陸資深演員自然而洗練的演技,值得向喜愛電影的觀眾們推薦。 (圖:萬仁電影公司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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